第40章 (第2/2页)
车去皮埃蒙码头,搭渡船去曼岛。 浅烘咖啡后味不苦,香味不浓,喝了个寂寞。但是乔卿把咖啡豆换了,他不打算换回来。颇有些雀占鸠巢的味道,司然想,咖啡豆、地下室的酒、后院的花草、二楼的卧室。乔卿在主卧住了半年,他困窘得连那间房门都进不得了。 她走后第一天,他站在门外,自省这是不是一种不怎么敞亮的思念——到她睡过的卧室里找寻一些印迹——这个顾虑冒出来就趴在他肩头不走了,好比头一天早上他没能踏进那间房,就不合适第二第三天再进去,于是司然夜里睡沙发上。 再见到乔卿是十二月,周予淮一周年的祭日。这个季节的新郡通常是多雨多雪的,但那天穹空在耀眼的阳光里无色而透明。 陵园建在山上。司然一早就到了山顶。公墓甬道铺的石子路,上边覆着厚厚的落叶,清晨访客很少,没什么人踩过的痕迹。 他空手来的,想来周予淮不会介意。独自站在那块花岗岩前边,司然想要同他说点什么,但脑子里一句现成的话都没有。他和周予淮在沉默里呆了大半个钟头,乔卿上山来了。 她顶着件肥厚的羽绒衣,手里团着皱巴巴的纸巾,鼻子蹭得发红,“过敏。”乔卿解释。乔卿总是美得有些偶然,比如说现在,她在风里发抖,美得破破烂烂的。 乔卿看着墓石良久,也没有说话,就像是葬礼上她垂眸盯着手里的洋蓍草,憋不出一句悼词。他们三个当中,能言善道的是周予淮。 半山腰有个公园广场。干涸的喷泉里飞出几只“咕咕”瞎叫的灰鸽子。他们踏着甬道的细沙往广场走,半空的风摇响背后大片松林的针叶。 乔卿忽然站住,她说有件事情讲出来有些无礼。司然也停住脚步,等着她。她转身往山顶望,又回过头来,略微仰起下巴迎上他的目光,眼里微微发亮。她说这里有好些空房间你知道吗。 司然没听懂。 乔卿从羽绒衣里又摸索出一张纸巾,擤了下鼻子,用发闷的嗓音说,有好些还活着的人预订在这墓园的,“先付了钱。”她怕他还没听懂,捏着纸巾用两个手比划一块长方形,“左半边是他,右半边是空的。他的意思是死了可以埋一块儿。” “哦。”司然看着她。 “以后我可以……”乔卿续道:“可以不住过来吗?” 司然重新迈开脚步,他说这随你。 “就是有点浪费了。”乔卿在他身后小声道,“当初他买了两个人的位子。” “那要不我死了住过来?”他莫名地有些烦。 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乔卿辩解,她“唉”地叹了口气,不再说什么,只跟上他的脚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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